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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导言

时间:2023-07-30       作者:       点击量:2,805       发布人: 长江文化


中华民族是由中国境内众多民族共同组成的,是由这些民族在缔造统一国家的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以汉族为主体的民族集合体。
从远古时代开始,我国境内就形成了不同的文化集团和部落集团。到公元前21世纪,伴随着我国第一个王朝——夏朝的建立,我国第一民族——夏族也在中原横空出世。在夏朝形成和发展的同时,其四境的部落集团,有的在与夏族的频繁交往中融合进夏族去了,有的则发展成为另外的民族。经过夏、商、周三代,华夏日趋成熟,有了“华夷”之别。华夏把中原视为天下的中心,故曰“中国”,而把中原以外的夷、蛮、戎、狄视为“四夷”或“四方”。于是,在周朝便形成了华夏、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共五大民族集团。不过,除华夏外,其余四方民族集团都不是单一的民族,都包含有多种民族成分。经过春秋战国时期的第一次民族大融合,到秦汉时期,不仅华夏在大量吸纳了戎、狄、夷、蛮等民族成分后,形成为一个比较稳定的共同体——汉族,而且戎、狄、夷、蛮本身也演化成许多新的民族集团,如氐羌族群、苗蛮族群、百越族群、百濮族群以及东北、西域各族等。在这些新的民族集团中,有的已发展成为单一民族,有的仍处在广义民族发展阶段,以部落或部落联盟的形式存在。后来,又经过魏晋南北朝、宋辽金元和明清三次民族大融合,汉族进一步吸收了众多少数民族成分而获得了更大的发展,成为中华民族的主体民族。同时,也有不少汉人融入少数民族之中。另外,许多少数民族之间以及少数民族与当地土著之间,也通过不断的交流与融合,获得了进一步发展,有的还形成了新的民族。经过漫长的岁月和不断的民族融合,
逐渐演化成了今天的55个少数民族,他们与汉族一道,共同组成了中华民族大家庭。
自古以来,长江流域就是我国民族成分十分复杂的地区。今天生活在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除一部分如蒙、回、满等族是元代及其后从北方迁入外,大部分少数民族与先秦和秦汉时期形成的氐羌、苗蛮、百越三大民族集团有关。
氐羌集团:
氐羌,即羌,或称“西戎”。“羌”字从羊从人,意为牧羊人,是中国古代华夏对居住在中国西部地区一个游牧集团的泛称。据史载,羌人最早分布在今青海东部的河湟流域和赐支一带及其以西以北地区,是一个以牧羊为主的原始游牧部落群体。早在商、周时期,氐羌就是当时西戎的主要组成部分,它与华夏毗邻,彼此关系密切。氐羌有许多支系或部落先后深入华夏腹地,并参与了“诸夏”之盟,成为后来周朝的封国。尤其是地处西边的秦国,更是在与西戎长期交往中发展起来的。这些东迁和深居中原的诸羌部落,大多在春秋战国时期融合于华夏。不过,羌人的主体部分仍留居在以河湟及赐支河曲为中心的西部地区,逐水草而居,过着原始的游牧生活。
据说,羌人的祖先叫无弋爰剑。秦厉共公时(公元前476—公元前443年在位),爰剑被秦所俘,沦为奴隶,学得农牧生产知识。后来逃回河湟,教羌人以田畜,被拥戴为首领,其后世代相袭。传至曾孙忍时,正值秦献公进兵渭水源头,征服诸羌部落。这时,忍季父卯因畏惧秦军,便率其部落向西、向南迁移,与河湟众羌隔绝,不复交通。其后子孙繁衍,各自为部,有越嶲羌(今四川西昌东南)、广汉羌(今川西)、武都羌(今甘肃武都)等部。忍及其弟舞仍留居河湟,人丁逐渐兴旺。忍生九子,后衍生为九个部落;舞生17子,后衍生为17个部落。其后,几经沧桑,子孙分化,留居河湟和迁居西南的两支羌人逐渐繁衍为150多个部落。至秦汉时,他们已散居在北自秦陇、南自蜀汉以西,包括今甘肃、青海、四川及其以西的广大地区。不过,诸羌之间没有牢固的联系,处于各自发展的状态。
在氐羌集团中,有许多部落很早就生活在岷江、雅砻江和金沙江流域一带,还有不少部落生活在雪域高原。他们与西北迁来的羌人汇合在一起,构成了长江上游地区一个重要的原始部落集团,成为近代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各族的主要来源。
从战国至汉初,已在长江上游地区活动的羌人部落就有“牦牛羌”、“青衣羌”、“白马羌”、“参狼羌”、“发羌”和“唐旄羌”等。其中,牦牛羌和青衣羌主要分布在四川青衣江至大渡河之间,后南迁至雅砻江下游的“邛”(今西昌)、“笮”(今四川盐源乡)等地;白马羌主要分布在今四川绵阳北部和甘肃武都南部;参狼羌主要分布在今甘肃武都地区,特别是白龙江一带;发羌和唐旄羌则主要活动于西藏高原。
西汉时期,生活在长江上游地区的诸羌逐渐与土著融合,形成了一些带有明显地域性的部落联盟。如在雅砻江下游及金沙江沿岸出现了“邛都”和“笮都”两大部落联盟;在岷江上游地区则有“冉”、“*1”两大部落联盟;在甘南、川北交界地区则以“白马”部落为最大;在滇西北有“嶲人”和“昆明”等族存在;在滇池地区则有“僰人”分布。其中,邛都、笮都部落以牦牛羌为主,主要居住在今四川盐源、木里至云南宁蒗、丽江一带,属汉置越嶲郡管辖。这部分人在东汉末被称为“牦牛夷”,西晋时被称为“摩沙夷”。摩沙夷在吸纳了其他民族成分后,在唐代发展为“磨些蛮”。元代,改称为“么些”。么些族发展到近代即为纳西族。位于岷江上游的冉*1部落和白马部落,在魏晋至隋唐时期,与先后伸入该地的邓至羌、党项羌、白驹羌等部落融合,逐渐发展为今天仍居岷江上游一带的羌族。“僰人”也是氐羌南下的一支后裔,先在今宜宾地区聚居,而后进入云南昭通地区,最后在滇中形成一个大族。战国晚期,楚国将领庄蹻率部入滇,“以其众王滇”,建立僰人为主体的滇国。西汉时期,僰人的分布比较广泛。除滇中外,今云南昭通、四川宜宾和西昌一带,也有大量僰人聚居。僰人在其后的发展中,出现了两种情况:居于四川境内的僰人,有些被汉族同化,有些则成为后来僚族的一部分。而居于云南境内的僰人,后来与入滇的部分汉族融合,在唐代形成白蛮。元代以后,白蛮被改称为“白人”,后发展为近代的白族。“叟”族也是氐羌集团中的一支,原居今甘肃成县、甘谷等地,向西南迁徒,定居于今四川西昌地区。秦汉时,这里的居民仍以叟族为主。在西汉文献中,“叟”与“嶲”相通,而叟人聚居之地正好隶于汉置越嶲郡,故当时叟人又被称为“嶲人”。与嶲人杂居的还有“昆明”族。昆明族来源有二,一为从甘、青高原迁入西南的氐羌部落,一为滇西的土著哀牢部落。大约在战国中期以后,上述两支联合成为一族,即昆明族,是当时滇国中仅次于僰人的大族。嶲人与昆明活动的区域主要在雅砻江下游的安宁河流域、金沙江两岸、滇池上下,以及洱海周围。其中,嶲人主要聚居在以滇池为中心的滇中地区和以邛都(今西昌)为中心的川西南地区;昆明人主要聚居在以洱海为中心的滇西地区。魏晋南北朝时期嶲人与昆明族融合,至隋唐时形成为新的民族——乌蛮,成为近代彝、哈尼、傈僳、拉祜、阿昌等彝语支民族的祖先。另外,一直活跃在青藏高原的发羌部落,也与当地土著融合,共同构成了藏族的先民吐蕃族。至公元7世纪初,吐蕃族杰出领袖松赞干布开始了统一青藏高原的艰巨行动,先后以武力征服和兼并了当时分布在藏北、藏东、青海东南部、四川西部和西北部的诸羌部落,如多弥、苏毗、羊同、白兰、党项、附国、东女等,以及鲜卑族的支系吐谷浑部,建立了强大的吐蕃王朝。上述被吐蕃征服的诸羌部落,逐渐融入吐蕃族。今天居住在长江流域的藏族,大部分都是通过这种融合而形成的。
先秦时期的巴人也属于氐羌集团,他们是形成今天土家族的主要来源。西周初,巴人受封于汉水流域,建有巴国。春秋战国时期,巴与蜀、楚等交往频繁,或相互联合、相互交流,或相互征伐、相互争并。公元前316年,巴为秦灭。巴族以后的发展,一部分融入华夏,一部分则定居于湘鄂渝黔边界地区,独立发展,汉代被称为“廪君蛮”和“板盾蛮”。后来,这部分巴人在融合了部分五溪蛮之后,逐渐演变成为今天的土家族。
苗蛮集团:
苗蛮集团是我国南方一个古老的原始民族集团。早在传说中的“五帝”时期,南方诸族就被泛称为“苗”或“三苗”。周代以后,又被称为“蛮”或“南蛮”。考“苗”、“蛮”二字,实乃阴阳对转,故人们多称“苗蛮集团”。周代,苗蛮集团所包括的部落很多,民族成分很杂,大体包括荆蛮、濮、庸、麇、舒等族。其活动范围遍及长江上、中、下游及其以南的广大地区。不过,当时的苗蛮集团不是一个单一的联系紧密的民族集团。
先秦时期,苗蛮集团中的先进部分——荆楚崛起了江汉,并建有楚国。 在楚国的发展进程中,荆蛮、群蛮、百濮和东面的郡舒等,或臣服于楚,或被楚所灭,与楚人逐渐融合,进一步壮大了楚国。也有一些如群蛮、百濮中的一部分则依然保持其民族特点,而继续存在和发展。后来,楚为秦灭,当时聚居在楚国西部边境——即今湘鄂渝黔交界地区的群蛮则被纳入秦置黔中郡。汉初,因于其地设置武陵郡,居住在这一带的群蛮则被称为“武陵蛮”。又因武陵郡内沅水上游有雄溪、*2溪、辰溪、酉溪、沅溪五大支流,武陵蛮沿五溪居住,并溯溪向西南迁徙,故从东汉起,武陵蛮又称“五溪蛮”。武陵蛮或五溪蛮大多崇拜盘瓠,以盘瓠诸部为主,同时也包括一些其他少数民族的成分。五溪蛮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今天汉藏语系苗瑶语族中的苗、瑶、畲诸族的重要来源。
百越集团:
“百越”之始于战国,它的含义是指众多的越族系统的国家和部落,种类很多,史称“越有百种”,“各有种姓”,主要分布在今江苏、浙江、江西、福建、台湾、广东、广西、安徽、湖南、湖北各省区和越南北部。百越集团在形成为民族的过程中,在历史多样性的制约下,趋向多元化。其中一部分经过多次分化、聚合,逐步形成为中国南方壮侗语族中的壮、傣、布依、侗、水、仫佬、毛南等少数民族,另一部分则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融合于华夏。
西周至春秋之时,江浙一带百越集团中发展较先进的工吴、于越分别建立了吴、越两国。公元前473年,越灭吴;公元前334年,楚灭越。于是,越人先融于楚,后又随楚参加了华夏大融合,成为华夏的一部分。越国虽然灭亡了,但越人并没有消失,他们被泛称为百越。
秦汉时期,百越集团中出现了几个较大的政治中心,见于史籍的主要有东瓯、闽越、南越、骆越和瓯骆。这些百越支系虽占据南中国大片土地,并建有各自的地方政权,但最后均迫于中央王朝的政治军事压力而纷纷瓦解。其中一部分被纳入到汉朝的直接统治之下,成为汉朝的“编户齐民”,并最后融于汉族;另一部分则演化、聚合而形成新的民族共同体。
至东汉末期,“百越”已渐渐失去了作为一个民族指称的意义。代之而起的则是百越族系与其他民族融合后的一些新的民族共同体,如魏晋至隋唐时出现的俚、乌浒、僮等。其中,俚是由瓯骆与部分苍梧、骆越融合而成的。俚以后的发展,便是今天壮族和黎族的前身。僚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西南地区的主要民族之一,主要起源于百越集团,是由地处西南的百越诸部(包括由骆越和部分瓯骆人组成的乌浒蛮在内)融合了部分僰人、巴人和濮人部落之后,而形成的新的民族共同体。僚的分布非常广泛,内部成分也十分复杂。除战国至汉时的夜郎国为其主要聚居地外,川、鄂、滇、黔、桂等地也都有僚。魏晋南北朝以后,僚的发展也出现了多元化趋向。其中,入川的僚逐渐被汉族所同化;原居于黔西、黔北、滇东北、川南、桂北等地,亦即原夜郎国的僚则发展演变为近代仡佬、侗、水和部分壮族的主源;居住在西昌、凉山地区的僚则逐渐融入彝族之中。东汉时居住在牂牁西南部的僚,与永昌郡的僚和“滇越”(百越集团的一支)融合,发展为近代的傣族。另外,自汉代起就与僚杂居的百越集团支系濮族,则在魏晋以后不断演化,最后成为近代布依族和壮族的一部分。
在今天我国55个少数民族中,在长江流域同乳共生的就有20个之多。他们是:藏族、羌族、纳西族、彝族、白族、仡佬族、土家族、苗族、侗族、瑶族、普米族、傈僳族、回族、傣族、壮族、布依族、水族、满族、蒙古族、畲族。
在分布格局上,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有鲜明的特点,突出表现在:
(一)“大杂居、小聚居”的分布态势。
(二)除畲族外,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大致都分布在长江中游西缘至长江上游,呈现“上游密而下游疏”的分布特点。
(三)从地形上看,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大部分分布在青藏高原东部边缘和云贵高原及其向东延伸地带。地形以高原、山地为主,间杂一些山间平坝和河谷盆地。因此,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多为山居民族,只有少部分居于丘陵和平坝地区。
(四)从语言特征来看,除蒙、满外,长江流域的其他少数民族均为汉藏语系的民族。其中:属于藏缅语族的民族最多,它们是藏、羌、纳西、彝、白、土家、普米、傈僳等族;属于苗瑶语族的,有苗、瑶、畲三族;属于壮侗语族的,有侗、壮、布依、水等族。仡佬族也属汉藏语系,但语族未定。
面对长江流域如此众多的少数民族,要把他们一一介绍给读者,既非易事,也因受本书篇幅所限而难以深入。为了有重点地展示长江流域少数民族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和多姿多彩的民俗风情,笔者在本书谋篇布局上,只好舍全求重。在选择的过程中,主要依据如下标准:(一)该民族为长江流域的主体民族或其主体部分在长江流域;(二)该民族有县或县以上民族自治地方。本着上述两条原则,本书确定藏、羌、纳西、彝、白、仡佬、土家、苗、侗、瑶10个民族为长江流域的主要少数民族,并把他们作为本书写作的对象。对于其他散居或杂居于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只好忍痛割爱。另外,在写作的过程中,笔者对每一个民族的介绍,也是突出重点,主要围绕三个方面展开,即:(一)环境和资源;(二)民族来源和历史变迁;(三)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情。但愿通过这样的介绍,能让读者对长江流域的少数民族有一个概略而鲜明的了解。能否如愿以偿,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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